冰火九重天

(文圖：夏金剛)氤氳霧氣中，「觀世音菩薩」祥和的照看著我。昏黃燈光下，我瞇起雙眼，「雙龍搶珠」竟也出現了。接下來呢？難不成有飄飄仙樂。

「跨撒小啊！」一聲暴喝，嚇掉我半條命，毒蛇、老鷹、孔雀也在此時紛紛竄出。

都是同學的作弄，害近視不淺的我，誤入「角頭 泡湯大會」，莫說被槍指著頭，光是被群刺滿珍禽異獸、橫眉豎眼的兄弟包圍，就已夠嗆，除了鞠躬如擣蒜，滿嘴「對不起」、「我沒聽見你們在哪交貨」之外，敢 怎樣？

有了這次經驗，日後我再也不進大眾浴池泡湯，其實，在黑湯驚魂之前，對溫泉的印象，就已經不好。小時候，一家人偶而 會去陽明山「空軍新生社」泡湯。據說，台灣光復初期，某空軍總司令的情婦，因為走不出感情糾葛，在其中一間湯屋自殺，從此，鬧鬼的傳聞不曾斷過。因此，每 當來這兒，我總是睜大雙眼緊盯四週，心裡害怕著會不會就是這間？尤其，陽明山風大，老式的木造建築，沒事也嘎吱作響，恐怖的氣氛，讓我全程緊繃，泡溫泉可 以紓壓解勞？別騙我了。

直到最近幾年，隨著一座座五星級溫泉會館興建，各色風格的精緻環境，才終於驅散怪力亂神與黑道加諸 於我的陰影，只是，不論裝潢多高檔，湯質多鮮美，心裡仍有幅揮之不去的夢想：在冰天雪地的崇山峻嶺中，頂著零下的刺骨低溫，泡在熱騰騰的溫泉裡，享受「冰 火九重天」的通透，該是多麼特別的滋味。因此，每當看到日本頻道放送北海道、伊豆等地的泡湯之旅，我也跟著酥麻了全身，在這有夢最美、希望相隨的年代，終 於，在咱台灣，我有了類似的體驗。

「烏來」地理位置最高的一座溫泉會館，名為「雲頂」，這幢螢光粉紅色的建築物，在青翠蒼 鬱的山林中，實在很難忽略它的存在，但這「狗臭屁」的配色邏輯，反而吸引我想一探究竟。

聽完 櫃臺人員的介紹，覺得這兒…頗理想，「雲頂」既然位處高點，景觀自然不差；「陽台即湯屋」的特色，半露天又可享有私人隱私；雖然沒下雪，但當天正巧寒流來 襲，也算夠味。天時地利人和，我忍不住跟櫃臺小姐描述我的夢想，她建議我選擇景觀好、通風佳的「邊間」。

邊間的景觀確實沒 話說，烏來群山一覽無遺，但直到脫去衣服，才發現「通風佳」的殺傷力，偏偏龍頭水量不大，渾身哆嗦的我站在寒風中，暗罵自己猴急，好不容易接滿了湯，在跳 入溫泉的剎那間，雞母皮抖落一池，嘩～那種渾身解凍的舒坦，真是筆墨難以形容。

如果不曾親身體驗「冰火九重天」，絕對難以 想像箇中奧妙，我雖有幸嘗試，但眺望美景、陶醉慵懶的姿勢，只維持了三十秒，因為暴露於低溫的上半身似乎凍藍了，而且，穿堂冷風直接吹襲濕漉漉的頭髮，讓 頭頂隱隱作痛，為避免著涼，我把頭潛入湯裡，好像泳池邊，比賽憋氣的小朋友。

然而，溫泉畢竟 是燙的，泡熱了也想涼快透氣，但出水不久又被寒風逼回，真是前有冰後有火，在受寒與燙傷之間，進退兩難，於是，為了適應溫泉與寒流三十度的溫差，我在泡湯 的一個小時當中，重複做著乘涼→凍結→解凍→潛水四個步驟，再也沒有這麼忙碌刺激的泡湯經驗，最後的高潮，我以每分鐘原地跳動三十下的頻率，在該死的露天 浴室洗完澡，結束了這趟夢想體驗。

「冰火九重天」…胸部以下熱到不耐，胸部以上冰到打顫，鼻涕、汗水、傷風、中暑全來，彷 彿遭遇九陰、九陽神功兩大高手同時夾擊，看來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起。夢想之旅最後以感冒收場，我猜最重要的關鍵在於「對流風」，如果僅只是低溫，寒氣應 該不容易鑽入體內，看來，採光好、通風佳只適合購屋不適合湯屋，如果，你想去「雲頂」享受「冰火九重天」，又不想帶回一身病，請你…千萬不要去二樓左手邊 的最後一間。